【灾莲】星星程序
-背景源自音乐剧《假如美好结局》，昨天看了很感动，就想写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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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道莲是一个被淘汰了的老式机器人，他住在一栋专门为废弃机器人建造的公寓，但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被淘汰了，每天乐呵呵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和窗外滚动的云。
这个社会的法律有规定，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机器人擅自离开住所1.5公里是犯法的，他说这无所谓，他会在这里一直等下去，他的老朋友总有一天会来接他的。
日子就这么过了二十年，他还是和第一天搬到这个公寓时一样瘫在椅子上拨弄着老式收音机，在收音机发出咔咔杂音的同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也响起了。
那是一个比自己更新一代的机器人，但是也被淘汰了，不如说那是被淘汰得最快的一代，要问为什么那大概是他们并不是纯粹的人型。
“你是米吉多1.0？”绯道莲念出对方身上的型号，那是纯粹用作实验过渡的一代，拥有人类最初对科技和幻想结合的外型，然而他们的大众接受度却很低。
毕竟长得太难看了，绯道莲这么想着。
“有事吗？”绯道莲问。
“我的充电器坏了。”米吉多1.0说，“可以借我一下吗？我马上要没电了。”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决定，因为他们型号完全不匹配，可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那个米吉多1.0就直直地倒进了自己房间，绯道莲哇地一声躲开才没有被笨重的过渡机砸进地板。
“咋整？”他一边搜索着脑内资源，一边在家里翻箱倒柜，“居然找到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抽屉里会有这台过渡机的插头，总之先救救吧，那家伙倒在自己家也很占地方。
谢谢的话并没有多说，米吉多1.0就被绯道莲赶到了门口，在这之前他已经大发慈悲让米吉多1.0充到80%的电了。
“让维修机器人来帮你吧。”
“维修机器人也坏了。”
“那让你朋友来帮你吧。”
“我没有朋友。”
绯道莲有一瞬间觉得他真可怜，被淘汰得快不说，甚至在被使用的这段时间里连朋友都没有交到，他摇摇头表示惋惜，回到那张椅子上继续摆弄着老式收音机，也没再把米吉多1.0往外赶了。
“这么说你有朋友吗？”米吉多1.0蹲在莲的对面和他一起盯着那台收音机。
“当然！”
“他在哪？在这栋公寓？还是在为人类工作？”
“他就是人类，我们曾经住在一起，我为他工作。”
“那他是你曾经的主人，你们不是朋友。”
“说笑，我们就是朋友。”
“你们不是朋友。”
“就是朋友！”
老式收音机差点被绯道莲拍坏，他太激动了，这是刻在他程序里的性格。
“傻杯过渡机器人。”莲压着怒气悄悄骂着，在这个公寓闹事的话会被直接销毁。
“你骂我傻杯对吧？我连了你家wifi，能听到你的表层想法。”米吉多1.0虽然淘汰得快，但就是有这样奇特又多余的功能。
“草…忘了这茬。”
“别骂了小鬼。”
“我出厂日期比你早！”
米吉多1.0不想再和这个小鬼机器人争执了，于是他指着老式收音机问你在捣鼓什么呢？
绯道莲说这个东西发不出好听的声音，明明之前就可以，现在怎么也修不好了。
“或许你该把天线拉起来。”米吉多1.0指了指那根银色的细棍。
“天线？”
“你没录入过千禧程序吗？以前的机器都是通过天线接收信号的。”
“啊…好老土。”
“你也不赖。”
收音机被莫名其妙地修好了，莲没想到只需要把那根天线拔起来就能解决，为了表示感谢，他把插头送给了米吉多1.0，他说这样你就不用来找我了。
“但是我还是想来找你，单纯来找你玩可以吗？”
“不可以，我很忙。”
“忙什么？”
“听收音机。”
“我可以和你一起听。”
“我喜欢一个人听！”
米吉多1.0还是被赶走了，他在门口大声往里喊，他说我会再来找你的！
于是之后的每一天，米吉多1.0都会在下午一点钟准时敲响绯道莲的房门，在被骂一通之后又准时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骂人的和被骂的都把这一切当作了习惯，绯道莲甚至会在12:59的时候就靠在门口等着讨厌的敲门声响起，然后瞬间把前一晚学习的新脏话发送出去。
但是今天不一样，已经13:15了，绯道莲在门口足足站了15分钟，没听见任何动静，他昨天学到一句特别脏的，正想今天好好骂骂。
“干嘛去了？不来了吗？”他想着，有些失落，又突然担心了起来，“该不会没电了吧！！那个破烂过渡机！”
他第一次敲响了米吉多1.0的房门，用力之大差点把门敲碎，事实上他已经做好了破门而入的准备。
“咋了？”门很顺利地被打开了，开门的是身上牵着电线的米吉多1.0。
“你…在干嘛？”
“一个月一次的检修。”米吉多1.0上下打量了一下莲，对方甚至连拖鞋都没换，“你呢？在干嘛？”
“我…敲门…”
“我知道，敲门干嘛？”
“现在都…”绯道莲指了指楼道的钟表，“13:20了。”
每一代机器人都会被设置各种各样的情绪，让他们更贴近一个真正的人，羞耻心也是其中一项。绯道莲现在的羞耻心程序运作快超载了，脸红成一个苹果，整个人直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他在关心我，真可爱。”米吉多1.0这么想着，他又想，好在小鬼头机器人这一代没有wifi读心功能。
“你别老叫我米吉多1.0了，这栋楼里还有其他这个型号的机器人，我有名字，我叫天灾。”一个月以来，天灾第一次向莲介绍起了自己。”
“我叫莲，绯道莲。”
就这样，两个连插头型号都对不上的机器人成为了朋友，他们会偶尔串门也会去楼下闲逛，当然，最多的还是跑去绯道莲家里听那个需要拔天线才能运作的老式收音机。
“我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有这类似的印象吗？”老式收音机里放着更古老的歌，天灾趴在桌子上抬头去看绯道莲的脸，夕阳的光洒在了上面，很好看。
“没有，但是我好像也觉得在哪儿见过你。”
“是邻居的原因吗？”天灾问。
“我这二十年除了签收快递基本没有开过房间门。”绯道莲回答，
“那奇了怪，你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没被生产出来吧。”
“对啊，我大你好多，你可以喊我一声莲哥。”
“怎么什么便宜都想占？”
这是最平常不过的小吵小闹，按理说再听半个小时天灾就该回去他的房间了，但他突然想问更多，于是他问起了绯道莲的过去。
“和朋友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吗？”
“对对。”
“啊，那是我最好的朋友，虽然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但是我们一起经历过的事情不会有变化，他总有一天会来接我的！”
“莲，我再提醒你一下，那是你曾经的主人，不是你的朋友。”
“是朋友！”每次提到这里莲都会生气，他说这都是天灾在嫉妒他，区区过渡机器人怎么还会嫉妒啊。
“那他现在在哪里呢？为什么还不来接你？”天灾又问。
“他搬去南方住了，听说那里有温暖的海岸和满天星辰，一定会很美，要知道城市里早就看不到星星了。”
星星会和现在的夕阳一样好看吗？会比现在夕阳下的绯道莲更加好看吗？天灾没有见过真正的星星，他现在想见一见。
“我们去南边的海岸看星星吧。”天灾撑起身体，把投在莲脸上的阳光挡住，那双清澈的眼睛里现在只剩自己的样子了。
“我们未经允许不能去那么远的地方，你知道的。”绯道莲觉得天灾又该检修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天灾指了指自己的wifi连接器，“你早就在偷偷攒钱准备去南边了对吧，这也是不被允许的事情。”
夕阳已经完全更换为了夜色，一尘不变的黑夜里只有城市的灯火能把大地照亮，绯道莲着急想要把wifi关闭，但又透过天灾空洞的眼睛看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未来。
“去南边吗？”绯道莲问。
“嗯，就现在吧，我们趁着夜晚悄悄出去，在天亮之前躲起来，然后天黑了又悄悄出去，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还不赖。”绯道莲笑了，戳着老式收音机的天线笑得合不拢嘴，“我去找老朋友，你去找星星！我们是机器人共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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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的脚程很快，就算是淘汰机也比人类要快得多，他们计算了一下，大约一个星期就能到南边的海岸，到了之后的事情到了再说，绯道莲不知道老朋友的住址，天灾也不知道星星的方向，他们都得临时去找。
第二个白天到来的时候，他们找了一个巨大的纸箱子把自己藏在里面，像两只流浪猫狗。天灾问绯道莲，如果没有我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绯道莲回答，大概一年后吧。
“你还真有信心，一年后我们彻底停止运作的概率有多大你知道吗？”
“我肯定比过渡机的使用年限长！我停运的概率是46%，你呢？”
“89%”
“你看吧～”
过于没心没肺的回答让天灾有些不爽，他告诉绯道莲他得感谢自己，如果不是他，米吉多1.0！那么你这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家伙或许到了明年也不准备出门。
绯道莲向他吐了吐舌头，说那也只是“如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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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海岸比想象中的要漂亮，他们生来就被安排在喧嚣的城市里工作，从来没有听过海浪的声音，也没见过成群结队的海鸥。
“天灾，你接下来的机器人生想要去哪里做点什么？”
“去码头整点薯条。”
“对对！！就是这个！！我想讲这个笑话好久了！！”莲欢笑着跳起然后猛拍了拍天灾的后背，差点把这台过渡机拍进海里。
“你悠着点！！”
“抱歉抱歉！！”
南方海岸的人类很少很少，大部分都搬去了中心城市享受科技的便利，所以他们两个机器人在白天也可以到处走动。
“你知道你的主人住在那里吗？”
“是朋友。”绯道莲纠正，“不知道，但总能找到。”
“你找到他之后准备干什么呢？”
“干什么？当然是继续给他工作了，他需要我的帮助！”
“但是他已经二十年没来找过你了，你有想过这是为什么吗？”天灾觉得还是得说出那个事实。
“为什么？因为南方没有和我适配的充电器？没关系，我会自己做的，我们这一代机器人很聪明！”
“不是的…”天灾把手掌搭载莲毛茸茸的脑袋上，“他不来找你是因为他不需要帮助了。”
“怎么可能！”莲打来了天灾的爪子，“世界上没有不需要帮助的人。”
米吉多1.0晃了晃脑袋，海风第一次灌得他主机混乱。
“我的意思是说，他不需要「你」的帮助了，莲，你和我一样，都是废弃淘汰的机型，没有人需要我们了，你懂吗？”
“我懂个机儿！！你找打是吧！干嘛和我说这些！！”
“你这个谐音梗不错。”
“你妈的！！少给我开这些玩笑！从一见面的时候我就想说了，你从来不承认我的朋友是「朋友」，你是在嫉妒吗？嫉妒我有一个美丽的家，而你却没有人爱是吗！”
研究表明，任何机器都要避免受潮，就算是发达的机器人也不例外，如果把他们放在海边等潮湿的地方太久，会产生很多错误的情绪。
“我不想和你走了，你自己去找星星吧。”
天灾被丢在了海边，他不知道该不该后悔刚刚说出的那些话，但他知道确实没有人爱他了，人类是、机器人是、星星也是。
再次见面的时候是当天傍晚，天灾躲在海边石洞里面，看着绯道莲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你的定位功能还不错。”天灾向他打着招呼，“找到了？”
“嗯…”莲站定在石洞中心，“他在一年前就去世了。”
“他的家人呢？”
“他们，看见我之后很震撼，然后笑了。他们有了新一代的机器人，比我们两个都要新，他们确实不需要我帮助了。”
“还有呢？”
“还有就是，我告诉他们我从城市中心溜过来找他们，他们又很害怕，他们说，新的机器人…”莲呆滞地抬头看着天灾，“新的机器人不会像我一样不听话，不会离家出走。”
天灾现在没有和绯道莲连接同一个wifi，但是他能明显感觉到莲情绪的波动，他站起身来抱住了这个比他小确又比他老的机器人，他听见绯道莲的零件在身体里咯咯作响，像是人类哭泣时候发出来的声音。
“对不起，不该和你说那些话。”天灾拍了拍他的后背。
“没关系，我也不该和你说那些话。”莲学着天灾的样子也抱住了他的后背拍了起来，他们就这样相互安慰，相互拍着后背迎来了夜幕降临。
南边海岸的星星根本不用去找，一抬头就能看见，他们走出石洞把星空尽收眼底，绯道莲说星星像钻石，天灾说星星像我故障时眼里冒出来的雪花。
“你一点也不浪漫，我知道人们在看星星的时候要说些浪漫的事情。”绯道莲埋怨道。
“我和你，两个被淘汰的机器人跨越千山万水来南方岛屿上看星星，这够浪漫了吧。”天灾回应道。
是有够浪漫，虽然到最后也只是看到了星星，如果能摘一颗回去就好了，绯道莲想，他要把星星装饰在家里最明显的位置。
“星星对于你来说是什么？你想带它回去吗？”绯道莲问天灾。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它很漂亮，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它是「爱」。”
“可你根本没有体会过「爱」。”
“但我想我可以给别人「爱」，我可以爱你吗？”
都说了不要把机器人放在海边潮湿的地方了，他们会产生很多错误的情绪。
“好巧，这也是我想问的。”绯道莲的眼里出现了奇怪的代码，像是一串星星在里面，他用装满星星代码的眼睛去看天灾，“我也可以爱你吗？”
答案都是肯定的，他们踏上了回程的路，伴手礼是满眼的星星和爱，他们所希望的南方岛屿不再仅限于南方，那个用来安放他们的公寓也可以是最向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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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明年停运的几率是89%。”绯道莲突然想到了什么，“我的是46%”
也就是说天灾很有可能比绯道莲先变成一堆破烂。
“到那个时候就没有人爱我了。”绯道莲有些失望。
“到那个时候你就要自己爱自己了，要知道我们两个的运行寿命都不长了。”
“不开心，我听人类说爱要长久，但我们才爱上对方就要失去了。”他嘀咕着，“早知道不爱了，能不能把「爱」这个程序停下来？”
“爱一旦启动就不能自主停下了。你知道我们总要停机的，之前你都没那么伤感。”
“那是之前……”他们依偎在小公寓里看万家灯火，那是城市里的星星。
“听点广播吧，用你那个老式收音机。”天灾转移了话题。
收音机咔哒咔哒地响起，他们换了一个又一个频道，几乎听完了所有属于夜晚的音乐。
时间就这样过了大半年，天灾的身体从一开始的wifi连接不稳定变成了现在的行动僵化，莲每次都会在自己的小屋子里翻箱倒柜，试图找到些什么能帮到他的东西，就像当初在抽屉里找到那个充电器一样。
“没关系！我会帮你的！”莲强装镇定，他说离一年还有一段时间，不会那么快的，但天灾却说，自己预测的一年是不承载任何记忆的一年，在他们相爱后短短半年时间里，太多记忆存储在他的核心内存里，他现在的身体已经快撑不下去了。
“那就把记忆删除！我们是机器人！可以做到的！”
“我不想忘记你。”
“我不想让你死！”
“机器人不叫「死」，叫停止运作。”
“那也不想！”
莲身体里的零件又开始咯咯作响，像人类哭泣的声音，他现在除了爱还了解到了很多难以表达的感情。
“我不能接受失去你以后独自生活的日子，我没办法自己一个人了，我没有更好的办法阻止「爱」这个程序带来的负面插件。”莲祈求道，“你删除关于我们的记忆吧，这样你能活得更长一点，我也会删除我的记忆，这样在我看到你完全停机以后也不会痛苦。”
绯道莲哀求着，天灾身为一个比他更高一代的机器人明白，他的选择是错误的，丢掉记忆轻松向前是一件愚蠢的事情，有朝一日，当记忆的洪流重返大脑时，不管什么生物，甚至是机器人都会后悔自己当初选择忘记的那个瞬间。
但是天灾还是答应了，他明白自己做出这个不理智行为的原因，那是「爱」在作祟。
那一天，他们把消除记忆的芯片插在了脖子后面，在启动之前天灾告诉绯道莲，他可以不用完全清除的，留下一些东西吧，比如说是“老式收音机需要拔起天线才能使用”这件事情，他说你记住这个就够了，记住一点和我在一起的小事就是记住了我，爱无需全部记得，这样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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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道莲是一个被淘汰了的老式机器人，他住在一栋专门为废弃机器人建造的公寓，但他自己并不觉得自己被淘汰了，每天乐呵呵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和窗外滚动的云。
有一天，他的门口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他打开门看见了一个比自己新一代的过渡机器人，过渡机器人说，我的插头坏了，可以向你借一下吗？绯道莲虽然说着我们型号不一样，但还是在抽屉里找到了一个不属于他的充电器。
“谢谢你！”过渡机器人向他道谢，“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你有类似的印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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